相对牛这个庞然大物,毛蜱实在小得不值一提。但这个小虫子嘴利心狠,饭量还大,常弄得牛这个“衣食父母”不得安生。李纲《病牛》诗云:“耕犁千亩实千箱,力尽筋疲谁复伤?但得众生皆得饱,不辞羸病卧残阳。”牛耕田辛苦显而易见,但人们往往忽视毛蜱对牛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。若不及时除去,毛蜱越积越多,像多管抽血机一样,咬得寄主日渐消瘦,心神不宁,身体差一点的甚至一命呜呼。难怪民间有“毛蜱叮死牛”的说法。
毛蜱虫小鬼大,多长在牛屁股、四肢、腹部和腋下等皮肤较薄、难以搔挠的部位,颜色与皮毛接近,不细看还以为是附着的泥点。但吸饱血后则是另外一种形象,体型成倍增大,圆鼓鼓的泛红透亮,恰似一粒粒蓖麻籽,看着令人头皮发麻。牛虽皮糙肉厚,也常被它咬得痛苦难耐,抬起后脚去蹭,但这基本上无用,一来牛脚本身就不甚灵便,二来毛蜱的吸附能力很强。若是有泥坑打个滚,兴许还能减轻些痛苦。
放牛娃心疼自家的牛,看到牛身上有毛蜱,哪怕是在粪门边上,也会一个个地抠下来。仔细看剥落的毛蜱,基本上都是脑满肠肥,翻着肚皮挥舞着细短的肢腿。人们愤恨之余,常常一脚将其踩得血肉横飞。带了火柴的小朋友还会点火焚烤它,一股恶臭之后是一种复仇的快感。
“毛蜱叮死牛”是教人精打细算的活教材。老人常常劝诫年轻人尤其是自以为是的“财主”,要量入为出,开源节流,若大手大脚惯了,最终也会败光家财。《儒林外史》中的杜少卿家财万贯,最终也架不住像臧蓼斋之流的厚颜无耻的“毛蜱”。
但“毛蜱叮死牛”更深刻的含义在于,一个组织也好,一个单位也好,搞好自身建设就要防微杜渐,不能“因恶小而不管”。“毛蜱”这样的小贪小腐、小打小闹看起来危害不大,但若任其发展,日积月累,不仅血液流失,而且毒素泛滥,一个看似不可撼动的组织就可能遭受毁灭性的打击。
“毛蜱叮死牛”,后果不能只算在毛蜱身上。(摘自杨胜云《宜春话掌故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