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条江,与一座城市耳鬓厮磨;一汪水,聆听城市的脉动;一条江,来自远方,又奔向远方……
秀出神韵,江水灵动,这条江,这汪水,除却短暂的涨水期,四季舒缓从容,不紧不慢,流经城市的腹地,流淌在我甜美的梦乡。
秀江仿佛秉自然之造化,聚江南之灵气,在一座城市宽厚的怀抱中奔流不息。
从宜春城穿境而过的这条江,仿佛具有某种神奇的属性,我曾在想象中揣摩她,从传闻中走近她,在目视下感知她,在梦境中装载她。一条满蕴江南秀色与韵味的城中河,曾带给我初见时的惊诧、久聚时的痴迷、暌别时的思恋,乃至,我一度认定,她已经融入自己周身的血脉之中。
对于任何不熟悉的河流,只能凭传闻与想象去贴近她、感悟她;对于由陌生到耳熟能详的河流,眼睛与心灵可以毫不费力洞穿她的秘密。秀江,她兼而有之。
我的出生地在偏远的乡村,与秀江相距甚远。乡村与城市,我与它原本难以牵手。幸而长大后,我踏进的第一座城市便是它依傍的城市。高耸、悬空的水泥桥下,滔滔不绝奔泻、令人目眩的江面——秀江带给我的第一感觉与“美”字无关。大概,这与我从小缺乏大江大河历练的心态有关。但秀江终究以她的谦和与大度,接纳了来自乡村的我。我曾听说,每一条流经城市的河流,她的故乡都在遥远的乡野,所以,她只要一听见故乡的足音,便会激起一簇簇欢腾的浪花。
在初遇秀江的当年,我就获得了这座城市为期两年的“入场券”,因为一所秀江之滨的专科学校接纳了我。由此,我得以常与秀江依偎。秀江的河堤边,垂柳依依,我无数次踽踽而行;秀江的浮桥上,人影熙熙,我一遍遍轻踏脚步……
莫道山川无风景,秀水一出俏江南。江水涤心,其境至妙,我脑海里一度蹦出过这样的诗句。如此心扉,源于若干年前,一次春日偕友赴秀江之游。蓝天丽日下,众多学子相约来到状元洲。其时的状元洲,虽享名已久,但并未精心开发。沙洲一片,卵石罗列,荆棘与杂草遍生,幸而洲上的几片草地,倒是踏青、游玩的好去处。应和着激昂的卡式磁带音乐,我们或歌或舞,或拍照留影,纵情沙洲。抒情而撩人的校园歌曲,奔放而有更多即兴发挥成分的迪斯科舞步,咫尺之遥的秀江也许第一次触摸到我们的青春律动。
这就是秀江赐予状元洲的待客之道。她妩媚而缱绻,粗狂而热烈,我以学子的身份陶醉于其曼妙与灵动。
状元洲之名,源于秀江的一次华丽转身。它是一介书生对一条江的馈赠,因为他状元及第,使秀江变得厚重起来、儒雅起来。坊间流传状元公卢肇年轻时常捧卷苦读于此,一时豪情云涌,勒石励志。卢状元踌躇满志,让浩浩秀水镌刻了他金榜题名的誓言。
如果以状元洲为起点,上溯至化成岩下,或顺流至多胜楼前,一段段江面,没有九曲回肠,却见证着宜春古城一段段曾经鲜活的人文历史。而且,这些波诡云谲的历史,居然跟大唐的几位逐臣有关。
秀江向东,化成守望。李德裕在摩崖间留下一处读书遗迹,让他在山水间暂避庙堂是非。后来的事实表明:这一条江、一方崖壁,也不失为他日后东山再起、重掌朝纲的发轫之地。
韩愈走了千年,但他的口碑却牢牢印在江岸。一座多胜楼,铭记着一代文宗的千秋功业。秀江流出城区,江面浩瀚,水波荡漾,蔚为壮观。而雄踞江岸的多胜楼,也算是送了秀江最后一程。
徜徉秀江边,感觉每一段江堤,历史雾霭氤氲,人文气息厚重。
我一向以为,一座有韵味、有品位的城市,通常离不开一条跟她有亲密接触的河流。宜春亦如此。因为有了秀江,宜春好像成了一座始终处于“成长”状态的城市。宜春城区的每一次扩容、靓装,都好像做足了“水”的文章。
一座城留住一条江,一条江成就一座城,千百年如斯。秀江,秀出风采,秀出魅力,滋润着宜春不朽的历史,也昭示着宜春辉煌的未来。(彭卫平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