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天气温低,适宜养生。经历了漫漫长夏煎熬的人,岂能忘了冬天里的好?我钟情晨跑,每天耶溪河边绕一圈,正好三公里,要是还不过瘾,再登河西岸的螺峰尖。冬天里跑步,神清气爽,心绪怡然,周身从凉到热,特别享受。有时登山,见松涛阵阵,薄雾袅袅,穿行期间,便有了超凡脱俗的梦幻感。若不是偶遇熟人打声招呼,还真以为自己羽化成仙了呢。而在夏天,情形就大不一样,一出门就热汗涔涔,稍加使劲便汗如雨下,哪还有去登山的兴致?夏天里锻炼不舒心,睡觉也不安稳。躺在硬梆梆的竹席上,听着轰隆隆的空调彻夜运转,烦躁不安,似睡非睡。要是一不小心感冒了,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。而冬天睡着厚棉被,柔软舒适,无热浪蒸灼,无蚊虫侵扰,往往一觉睡到天明,惬意极了。睡得好自然胃口就好,吃啥都香。回想刚刚熬过的那个苦夏,一起床就精神恍惚,再好的饭菜也难以下咽。
冬天心静,适宜读书。古人云:读书贫里乐,搜句静中忙。对我这个业余潜心读书、写作的人来说,冬天就是一年中的黄金时间了。冬天里读书,心境恬淡,心无旁骛,效率极高。早年阅读中外名著,多是冬夜窝在被子里完成的。现在改变了这一习惯,端坐书桌,全神贯注,以防身体扭曲和眼睛受伤。要是觉得冷,就穿上棉衣,还冷,打开电暖器,罩上薄被,暖意立马从脚底升腾,把寒凉驱赶得无踪无影。近些年,我忽然对闲书感兴趣,比如《七分做人三分做事》《三十六计》之类,这些书充满人生智慧和人性光芒,不仅对年轻人有启迪作用,上了年纪的人也能获益良多。近来我又迷上了大型丛书《中国皇帝大传》,其中《康熙·雍正·乾隆传》近70万字,我趁着隆冬夜长心静,不到三个星期就读完了,还做了上万字的笔记。清朝康乾盛世的辽阔疆域、强盛国力、安定社会,让我对三位封建帝王的雄才大略肃然起敬。
冬天百虫灭,适宜登山。生长在山区的人,免不了登山劳作。我就忘不了刻骨铭心的两次采摘。一次是夏天采杨梅,当爬上一棵高高的杨梅树顶,伸手去摘一串红艳艳的杨梅时,竟撞上树叶下吊着的一个小蜂窝,几只野蜂呼啸着朝我猛蜇,疼得我滑落树底,肚皮都划破了,好在那是吊脚蜂,微毒,要是遇上有剧毒的油箩蜂,就糟糕了。另一次是秋天上官山摘茅栗。远远看见一树茅栗,我奋力跨过齐腰深的野草来到树底,正要去摘,听到“唆唆唆”的异响,定睛看时,却是一条黑白相间的大蛇在蠕动——许是它正在享受着茅栗的美食,被我惊扰了吧?我吓愣了,好半天才回过神来,拔腿就跑。可以说,平时进山,危机四伏,提心吊胆,只有等到冬天了才安全,才能全身心融入大山。冬天里,那些伤害人的野生动物,要么冻死了,要么冬眠了,进山的人们无须半点提防,摘冰橙、捡白果、挖冬笋,抑或去看层林尽染、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美景,皆可全身放松,尽情享受大自然的馈赠。
冬天景致奇,适宜观赏。奇就奇在色彩缤纷上。你看,松樟柏梓楠,这些乔木不畏严寒,愈加青翠,成了植物界与冬天争斗的杰作;而枫树、水杉与银杏,不敌寒风,叶儿由青变黄再变红,到了深冬就飘洒一地,像毯子似的围在树的四周,煞是好看。更有好看的,那该是寒风中绽放的花儿了——山茶花,要么洁白如玉,要么嫣红似火,是中国十大名花中的“冷美人”。还有寒兰,花朵虽小,却清香四溢,明代薛网有诗赞曰:我爱幽兰异众芳,不将颜色媚春阳,西风寒露深林下,任是无人也自香。还有腊梅,“已是悬崖百丈冰,犹有花枝俏”,她是迎着雪花,怒放枝头的。说到雪花,也算是“冬花”中的一种了。在南方,雪花虽不经常光顾,但有时一年也能赶几回趟儿。遇上下雪,不知有多少大人孩子激情涌动,喜不自禁!拍雪景、打雪仗、堆雪人,这些活动谁也不愿错过。“雪压竹枝低,低下欲沾泥。一轮红日起,依旧与天齐。”方志敏《咏竹》诗描绘的劲竹,是南方难得一见的雪景图。
冬天是如诗似梦的。她绮丽又神奇,宽厚又深邃,即便因为寒冷的偏见鲜有人赞美,她仍像个仁慈的长者,不计前嫌,恪尽职守,不卑不亢。她总结着当年,孕育着来年,充满正能量,是个蓬勃向上的角色。
四时八节,我独爱冬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