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,是做客的良好时节;做客,是正月的行为艺术。
正月初一是大年。全家围坐一桌,共庆佳节。
初二还是按“兵”不动,耐心等待。这是老班人传下来的规矩。
初三,所谓三阳开泰。这天是个好日子。全家倾巢出动,到处去做客。尤其是小辈,要给长辈拜年,方显尊老敬老之仪。
倘有年轻的一对于去年珠联璧合喜结连理、结为秦晋百年之好,如今就是夫妻了。大年初三,小俩口要挑担提筐,满载各种礼物礼品,到女方家,也就是岳父岳母家,去做客认亲,俗话说的是“做新姐夫”。女方各路亲戚叔伯公、母舅公、七大姑、八大姨等都要请新姐夫吃饭,俗称“请新姐夫”。
“请新姐夫”的仪式非常隆重。
凡是做东的亲戚,各家一律爆竹相迎。宴席上,新姐夫高坐八仙桌上首,以示尊贵。面前是色香味俱全的满桌菜肴。其实,在此之前,早就上了热气腾腾的点心——水酒冲蛋,精心的主人还在里面放了红枣什么的,甜蜜幸福、早生贵子,蕴含的寓意、美好的祝愿哪个都懂。尤为突出的是,席上正对新姐夫的是大蓝边碗,碗里搁着两只金黄油亮喷香瓷实的鸡腿,那是做姐夫的“专利品”,非他莫属,外人不得占用。这个吃不完吃不下,真的要“兜着走”,东家会让你打包带回家享用。东家请新姐夫,是客客气气热情有加礼貌到位,为的是让新姐夫大块吃肉大碗喝酒。做新姐夫的人,身为晚辈,身为新客,在东家一定是端庄谦卑,不敢造次,切忌狂妄自大肆意妄为。若不然,东家的酒炸弹一般扔过来,非得让你醉个昏天黑地,落个自作自受。餐餐大鱼大肉,顿顿美酒美食,是恩宠,也是累赘;是真心的热忱,也是甜蜜的“陷阱”。做新姐夫的只有“作理”,才可避免身陷酒池肉林。宴席结束,各家仍是爆竹相送,并以钱物打发“新姐夫”。
若干年后,回忆起来,“做新姐夫”真是有滋有味。男人都有这么一回!
作为小辈的外甥,这天要到母亲的娘家去做客。倘若外公外婆健在,当然先得给老人家拜年请安。要是故去,那也要去给娘舅去拜年。娘舅被称作外甥的“东岗山”,意思是女方、外甥在外面有什么事,受了什么委屈,自有娘家人为你撑腰壮胆,打抱不平。私底下,人们都戏谑地笑称:“外甥是只狗,吃了奔起走”,因为从出生起,外甥一年三时三节都会在外公或娘舅家,作为客人,吃好的玩好的,过完年节,他又回本家了。在传统观念里,外甥毕竟是外戚,就像女儿一样,都是泼出去的水,但话又说回来,他仍有女方四分之一的血统。故而也是斩不断理还乱,仍然存续有藕断丝连的血缘关系。
逢年过节,外甥辈少不了代表自己的父母或自己,到外公外婆家或娘舅家送年送节,以示孝敬,这是最基本的礼道。当然外甥来了,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女儿、自己的亲妹一样,外公外婆家、娘舅家也是倾囊而出,拿来最美的食物最好的物品招待上门客。终究是一家人呐!
作为下一代的晚辈,你要对上辈的亲戚走个遍,方不失礼仪礼节。要不然,你在长辈面前就是一个“很作”的人。人家背后都瞧不起你,直戳你的脊梁骨。老古话很在理,“走亲走亲,越走越亲,不走不亲”。中国人的血缘关系、亲戚网络就是在这种你来我往的传统中,一代一代传承,一辈一辈绵延……
家里亲朋好友多的,有的甚至延续到正月结束,才算做完客。
正月里做客,更重要的是做人,彰显的是世风人情,突出的是道德礼仪。
朱小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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