历经近一个世纪的风雨洗礼,曾享誉南昌的包家花园早已繁华不再,仅剩一个地名。但是,地名背后仍在口口相传着包氏家族的发迹史。其中,流传最广的莫过于“张勋庇护说”,真相果然如此?近日,包氏华堂房第三代包发鹒外孙王令策经多方考证研究后认为,“张勋庇护说”实难成立!
讲述:开办锡箔作坊 家族赚取第一桶金
包家的发迹,堪称清末民初赣鄱商海中的一段传奇。
所谓“包家”,是指南丰县市山镇吉岭包坊村的第三十三代包深鑑(字华堂,号清冰,1815-1867)及子包斯莹(1838-1905)、包斯嵋(1844-1911)、包斯献(1847-1894),孙辈包发鹒(1875-1946)、包发鸾(字竺峰,1874-1930)、包发鹤(1878-1921)祖孙三代及其后裔。
据包慧良所藏清光绪丙申年(1896)的《包氏家乘》显示,1864年之前,包氏还默默无闻,子孙都耕读立家。到1896年,包氏家族已然跻身巨富之列,这也是当时能修《包氏家乘》的客观原因之一。西起四川,东至上海,南至江西,北至徐州,包氏家族涉足了钱庄、盐业、米行、箔坊等多个领域。
那么,在南丰耕读立家的包氏,在1864年到1896年间的短短30多年里,因何突然发迹?第一桶金从何而来?《包氏家乘》中称,1864年前,在南丰的包深鑑通过遗产继承,兼且勤俭持家,已然颇有积蓄。1864年,太平军失败后,包斯莹三兄弟秉承包深鑑的嘱托,携资金从老家来南昌谋求发展,第一桶金就是在南昌开办西合泰锡箔作坊所得,同时因赴扬州贩运草帽而掘得第一桶金的史事也见诸1926年版的《南丰县志》。
晚清时期,洋烟在中国大量倾销,对洋烟具备防霉保鲜功能的锡箔,也迎来了行业的辉煌。掘得第一桶金的包氏三兄弟,就此完成了从农夫到商人的蜕变。1867年12月17日,包深鑑辞世。包斯莹三兄弟在家乡办完父亲的丧事后,举家迁往省城,南昌成为包氏家族的第二故乡。
史载:张勋投资纱厂 包竺峰成为大股东
据王令策考证,包家真正发迹是在包家第三代,首要人物就是包发鸾(字竺峰)。
包竺峰是包斯嵋的长子,曾获得廪生资格,成年后子承父业经商。父辈留下的基业,让包竺峰在商海中轻松起步,并逐步涉足钱庄、油行、布行、纸庄、机房业。《包氏家乘》记载,到1896年时,包家人已将家族产业发展到了长江流域和淮河流域,上海、南京、芜湖、徐州各大商埠均有包家的商号。
王令策告诉记者,已见史料表明,包家还参与了近代江西省内多处有名的实体企业创办事宜。如九江华丰纱厂(后曾名作“久兴”“利中”“兴中”,即原九江国棉一厂前身)、昌浔铁路、江西造纸公司、余干煤矿、汉冶萍公司、江西银行等,都有包家人的身影。包家资产一时大增,成为南昌四大家族之首,且将包竺峰称作“包百万”。
在创办的众多实体企业中,不得不提的是九江华丰纱厂。1918年,因丁巳(1917)复辟失败而被民国政府通缉的张勋,获得了总统徐世昌的“特赦”。被“特赦”后的张勋开始涉足实体企业,首先投资的就是九江华丰纱厂。而以包竺峰为代表的包家,也是这家纱厂的大股东之一。
关于创办之初的情形,1919年9月20日《申报》写道:“吴钫、张勋、包发鸾等拟在九江创设华丰纱厂,规定股本洋二百万元……”陈杰的《兴中纱厂的兴业之路》及政协九江市委所编《九江老字号》等史料称:“江西省长陶家瑶,北洋军阀张勋,汉口巨商周扶九、吴钫、包发鸾等人集资200万两纹银,于九江官牌夹创办久兴纱厂,1921年动工,1925年投产,1933年抵押给慎昌洋行,1934年产权归慎昌洋行所有……”
在王令策看来,入股九江华丰纱厂,助推了包家发迹因张勋庇护说法的流播。
传言:得到张勋庇护 沿长江一路办实业
那么,“张勋庇护说”究竟风起何处呢?根据不少公开资料的指向,还得从张勋的身世说起。
张勋(1854-1923),江西奉新县人,幼年家贫,父母早亡,流浪乡间。稍长,经人介绍,进了离他家不远的冈咀头许家做牧童,后来又跟着主人的儿子来南昌当书童,而这家的主人就是时任两江总督的许振祎。当了几年书童之后,他觉得毫无出路,就灵机一动,请许振祎写了推荐信,他拿着这封信,就在南昌开始了行伍生涯。
部队长官见此人持总督推荐信而来,不但立即批准入伍,还格外关照,而张勋入伍后也任劳任怨,忠勇可靠,就一帆风顺地升了上去。1895年到袁世凯手下任管带,1899年任总兵,到辛亥革命时,他已经是江南提督兼江防大臣这样的大人物了。
发迹后的张勋对许家依旧毕恭毕敬,对许家的门生、亲戚更是着力照顾,而包家和许家从1912年开始又有了婚姻关系。或许正因如此,后来关于包家发迹就流传了一种说法——包竺峰是通过许家结识张勋。在张勋任江南提督时,包竺峰利用他的庇护,沿着长江一路开办实业。因包竺峰在家乡所做的慈善事业,也许还有张勋的助力,清廷又给予他极大的荣褒,特授銮仪卫、补用道总理营务处衔,还让他署理浙江绍兴知府,当了一年的实任知府,再转库伦(今乌兰巴托)高等审判厅厅丞,诰封资政大夫,晋封荣禄大夫,钦加三品衔,赏戴花翎……
不少公开资料采信了这种说法,其中就包括南丰县地方文化研究中心出品的《包氏华堂盛衰考略》。
新说:包张少有交集 庇护说实难站住脚
对于“张勋庇护说”,王令策直言“实难站住脚”。他的理由是,根据《包氏家乘》记载,到1896年时,包家产业已发展到了长江流域和淮河流域。而1896年前的张勋,能量有限,所辖范围也多在广西,基本没有庇护包家在长江流域和淮河流域的商业发展的可能性。
1895年开始,张勋隶属袁世凯,任新建陆军工程营管带(营长),行营中军(督练处总务长),后随袁到山东镇压义和团,1899年升至总兵,1901年调北京,宿卫端门御前护卫,多次担任慈禧太后、光绪帝的扈从。1909年溥仪即位后,历任江南提督,率巡防营驻南京。
从时间维度来看,张勋任江南提督是在1909年,与“张勋庇护说”中“在张勋任江南提督时,包竺峰利用他的庇护,沿着长江一路开办实业……”的说法明显不符。王令策表示,他经过多方考证,并未发现张勋在朝时和包家有交集的确信。基本可以确定的是,包家和张勋的交集始于张勋在九江投资纱厂。但即使是合办纱厂,包家和张勋的交往依然不会很多。虽然早在1915年,张勋就在南昌修建了公馆,但他多数时间仍住在天津,最后也是卒于天津。张勋在纱厂的事务,基本由其侄子张少川打理。
积累了财富,购置家产是必然要做的。1923年,包家在南昌南郊修建了“包家花园”。这座仿照苏州园林样式而建的“大观园”,被众人称之为包家花园,政界显要、巨富豪绅纷纷慕名参观游览,一时成为享誉南昌的风景。也正是这一年,寓居天津的张勋因病而逝,终年69岁。
◎文/江南都市报全媒体记者石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