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言辞简洁中透着七分后悔地叮嘱:“千万少喝酒,更不要抽烟!”
妈妈坐在火炉边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提醒我:“别忘了关煤气。”
我明白:这是我的至亲在提醒我,世界上最便宜的逆袭方式,除了阅读,就是运动。不着急,最好的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,我要做的,就是怀揣着希望去努力,静待美好。
写作,也许是我最好的目光停靠;健康,才是当下前行的唯一。
不能忘记,我来到您的坟前忠孝难全枯荷听雨的遗憾。
曾记得,参加高考命题前,征求您的意见,您说:“去吧,国家的事是大事,我能挺住。”没想到,这一去就阴阳两隔,再也见不到您了,只有留得枯荷听雨声。
曾记得,有一次闹肚子,百医难治,为了我,您跪地磕头向仇人中医求救,真难为您了。您却说:“对待仇人,应把他看成是来督促自己成功的人。”这样的格局,时刻鞭策着我,真是“一丘藏曲折,缓步有跻攀。”
曾记得,过去总是一见到你严肃我们就全身发抖。直到有一次,妈妈不再管家了,我们姊妹绝望地说:“这一下完蛋了,我们不可能在爸爸那儿要到读书的零花钱了。”可是,当我们向您问钱的时候,您却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,如数地满足我们的要求,宁可自己不抽烟,也要优先考虑我们的需求。
长大后,才发现:原来严肃,批评,是您潜意识里对爱的表达。比起无微不至的关心,放手才是您最独特的教诲。您的无怨无悔似乎在告诉我们:我们也许会吃一阵子苦,但不能吃一辈子苦。重要的不是别人的掌声,而是成为更好的自己。
不能忘记,我还没来得及赶回陪您最后一程,您却永远地睡去之后的安然。
曾记得,去年的今天,我陪您吃馄饨的时候,您清楚地告诉我三元钱一碗,我去买单时却付了五元。当我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对方时,对方的解释让我心疼了好半天:“平时你妈妈舍不得多吃,今天我猜你是他儿子,所以多下了一些。”没想到,这竟然是最后一碗馄饨。
曾记得,上中学的时候,我从来没有在食堂买过一份新鲜菜,每次都是一罐霉豆腐、一罐咸萝卜干。那味咸得没办法下饭,即便是过年煎炸的油豆腐也没办法入口。开始,心里总是埋怨母亲的做菜水平太差,长大了,才痛心地发现,原来母亲为了节省,才多放了盐。
看着母亲晚年做的菜,几乎没有咸味,即便是做客,只要一吃到偏咸的菜,就会要我倒上一碗开水,将菜放在开水中冲洗。特别是看到母亲晚年吃饭时总是用开水倒在米饭中,才恍然大悟,原来这是家里穷时养成的习惯。可见,当时穷得没有菜下饭时,母亲是用开水下饭的。
今天,才真正明白母亲晚年吃的菜几乎没有盐味却患上高血压的原因。从母亲用咸菜放在水中冲洗,我悟出来做减法的生活哲理。
曾记得,第一次带小孩回家过年时,母亲总是在我们睡着之后偷偷地把电灯关掉。之前,总是埋怨母亲过于小气。直到后来,我才明白其中深意。有一次,我和南京大学著名语言学家鲁国尧先生一起共进晚餐时,看到鲁先生要求在场的年轻女学生将剩下的一块藕片放入打包盒中。我们稀奇地盯着鲁先生时,老先生的一句话:“以后,你们到了我们这个年纪,就会知道节约的可贵。”
现在,父母已经离去了。伫立家中的空房,看着父母的照片,路过父母耕种的田地,那筷子仿佛无力夹持,那脚步无法行稳,那心儿一如开车时下坡的失重……
现在,再也听不到父母的唠叨了。即便是梦中的期遇,也成为一种奢望,一种久违的幸福。
你们总是对我说:
读书,不是逃避世界,而是通过别的大门进入世界。
人生,不必着急,找准自己的方向,一步一个脚印。
懂得放下,才能腾出手拥抱现在,才有心思体验那每一个淡然喜悦的当下。
爸爸,妈妈:
过去的今天,我已早在你们门前,看望你们,为你们祈祷!
今天,因为特殊的疫情,我只能站在溪前,洗耳,恭听。
即便一无所有,但看到你们笑了的瞬间,我就拥有了整个世界。(鄢文龙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