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,我是越看越起劲,特别是收藏在窗口的七座彩虹般的城市交通景观桥。
那年,把家安顿在电梯房的二十二楼。从此,眼界、生活和岁月都交给了高空。也好,设计师迎合了主人贪婪的观望,无论是客厅的落地窗,还是卧室的飘窗,都是超大型的通透。目光收购了浩淼的空间,屋外西南方位的绝佳景观也拜在了眼底。
不信,您就看看!信江,顺着上饶中心城区南端的护坡,展示着200米宽的丰腴体态,向西缓缓而去。丰溪河,从东南方面赶过来,拜把子一般的投身信江的胸怀。“一江一河”的相拥,为现代化的城市装裱了水润的封面。
我站在阳台上,一目瞭望,所及的范围,龙飞凤舞着七墩大桥,还不算背对的两座。我是从信江的彼岸有幸走来的,对水的感知、感叹、感恨都是切入肌骨。对桥的渴望,不雅于特殊意义上的醉生梦死。
水的那边,就是我的老家汪家园。也许是江河冲积沙草地,诱惑了前来开垦的先民。当我哇哇坠地,已有400余户2000余人生于此、种于斯。上世纪末,村庄进出的唯一通道就是漂浮在信江之上,南北走向的一条近200米长的“下浮桥”。早间,在城区的东面也有一条长度相当的悠悠浮桥,上饶人看成“上浮桥”。进城回村,我们都是踏着“下浮桥”的松木板,漾着水的节奏来完成。
三月桃花三月水。“桃花汛”一到,浮桥不堪承受洪峰的冲力,就会被城里的管理员“放桥”。放桥很容易,管理员把浮桥南端沉到水里的铁锚吊起来,收回到桥面,桥身在水的作用下,往江北护城坡的脚跟慢慢靠拢。雨天,村民早上挪开木榫门,伴随着“吱哑”一声,就会听到“放了吗”的恐惧询语。那怕是有人无人都会自言自语,村民的“恐雨症”委实病的不轻。
没有桥,村里就安排摆渡。先是小木船,后来有了机帆船。机帆船很不争气,一条发动的铁链拉进拉出,老是点不着火。小木船由配角转换成主角。挤小木船,村民是不要命的。挑着上百斤的蔬菜担子,直接往船上扑过去。黄水漫过了“老鼠眼”,就是船舷的出水口,也要堆上去。翻船是家常便饭。好在生活在水边的男男女女,都长了一些水性。我老婆就遭遇了两次翻覆,呛了一肚子的水,幸亏“水鬼”不予受理。有4个村民可怜命薄,好不容易熬到从渡口直达村庄的“胜利大桥”就要开通的前几天,在一次江心的翻船事故中握紧了“水鬼”的手。
自然,每每凭窗观桥,我的目光第一个点击的就是最早通向家乡,已通行了25年,从繁华的市中心牵引而出的胜利大桥。这墩桥,看起来筋骨粗壮,力道磅礴,美感不足,但在心目中的美是超颜值,地位当然置顶。1994年开桥的那一刻,在总长度超过900米的桥面,自己数不清楚走了多少个来回,也止不住脚步,巴不得补一补没有桥过的日子。看看身前身后,村民的“笑脸花”开满了整个桥面。因为谁都清楚,渡船之虞从此终结,畅达的日子开始招手。
“两水夹明镜,双桥落彩虹”,李白的诗句,仿佛早就为上饶信江做了预告。离窗口最近,前方百米左右的信江大桥和步行桥的并列,完成了“双龙戏水”的打造。信江大桥比胜利大桥早出生了十七年。他的早,比之我,意义不大。他的意义在于连通了水南街。从1980年起,城市的人气、财气和活力像点燃的鞭炮,呼啸着热响了整个水南片区。“一江两岸”双双走进了现代文明。
步行桥在信江大桥的西侧,是经过包装后改造过来的最温馨浪漫的景观桥。麻花式的护栏,和着江水的波纹,为感观送上一份柔美的和谐,仿佛日夜不停地在演奏“天人合一”的古典曲调。步行桥的前身,是严格意义上城区里的“信江第一桥”。桥的建设有着不一般的军事背景。1949年9月,当时的华东军区命令部队分别在信江和丰溪河建同类型的钢结构的“信江桥”和“前进桥”。前进桥虽然离得近,但有高楼屏障而不在视线和描述的范围。只有“双胞胎”一样的两桥同时开建和通车,部队才能从上饶北面进入南郊,进而直达毗连的福建前方。承载上都要求可以让50吨重的坦克通过。对这两座钢桥,上了年纪的人,就是记忆中的“上饶洋桥”。
步行桥的左侧就是归依信江的丰溪河,市区首座高等级斜塔斜拉桥——“丰溪大桥”赫然入目。2009年7月,在策应三江片区的开发热潮中开工兴建。这座双斜柱造型的大桥,其主塔高达86米,看起来气势直冲云霄。其独特性国内罕见。两年后的正式通车,实现了水南片区和包括我老家在内的三江片区的大联通。由此,上饶的城区格局有了“武汉三镇”的特色。
超特色的当属胜利大桥西侧,2013年6月正式通车的“上饶大桥”。该桥的最大亮点为国内同类型桥梁中主跨最大、宽度最宽的主桥系自锚式悬索桥,设计和施工难度均为A类。整体式钢箱梁,单柱直塔,帆型钢结构,配以纤弯的缆索,桥型实如风帆高悬、江上行舟,强烈地折射出现代桥梁的力学美感。该桥让中心城区和我老家的三江片区,让三清山机场、茅家岭国家级红色基地、灵山国家级风景区连成一体。
上饶大桥以西,也就是视线末端的龙潭大桥和湖洲尾大桥。她们虽然长相一般,但作用非凡。江北、江南两个国、省高级别、高含量的开发区得到连动。不得不说,桥的作用正在或完成繁荣的输送,自然与社会正是在繁荣的复制中走向了高度的融合。
如果说上饶城区完美的山水,是造化的功劳,是最出彩的地理胎记,那么,仅仅是一眼所见的七座美感不一的大桥,就是岁月老人、科学人文和改革开放造就的美丽标签。夜幕上岗,这一首首凝固的诗,便晒出金灿灿的排行句。晶莹剔透的气韵气质、为夜晚闲适的市民,编创了立体的梦幻童话。
今日的上饶,作为“北京至福州”、“上海至长沙”两条高铁骑跨的国内唯一枢纽,真的超越了辛弃疾、李白等等名人墨客笔下那种对桥的赞美。试想,曾在上饶带湖等地隐居8年的词人辛弃疾,当他夜走离城区不远的黄沙道中,看见一座不知名的小桥,都挥笔写出了“旧时茅店社林边,路转溪桥忽见”温暖而喜悦的诗句。假如,他还有一丝感应的话,相信词人会让上饶藏在更多更美的千古诗篇中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