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吃苦我倒不怕。记得从懂事起,我家的生活就比较困难,加上父亲因病早逝,其艰辛自然又不一般。因为能早点参加工作,帮助家里缓解经济困难,不管分配到哪,我心里都是高兴且对未来充满期待的。
报到那天,为节省路费,我独自一人提着一个老式木箱,拿着一床芦苇席,乘班车从老家出发,经三兴转茭湖。从老家到三兴是柏油路且相对平坦,经过三兴后是一条盘旋在山谷间的沙石路,路两边都是山,高低远近不同,延绵起伏无尽。越往里走,路越崎岖越颠簸,遇到的车和人也越少,加上班车过后尘土飞扬,让人有落寞、孤寂之感。尽管有思想准备,但随着道路的蜿蜒,我的心情也开始慢慢低落起来。
班车在沙石路上行进了大约四十分钟,在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停了下来。售票员大声喊道:“茭湖到了,请旅客们下车。”
下车后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约两百米长的街道,街道两旁大多是砖混结构的两层瓦房,还有少许低矮的木房。零星的店铺前顾客稀少,店主或靠着店门嗑瓜子,或坐在竹椅上摇着蒲扇纳凉,或在照看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孩子。
在售票员的帮助下,我找到了乡教办。一位姓江的中年女教师热情接待了我,又是倒茶,又是帮忙拿行李,说她刚才从办公室的窗户看到了我下车,从我的穿着以及行李看,肯定是新来的老师。然后,又带我到即将任教的茭湖中心小学,并叮嘱今后在工作、生活上有困难可以找她。
江老师是本地人。因为她的热情,我初识了茭湖人,也让我在车上泛起的低落之情,得到不少慰藉。时隔多年,她的热情还温暖、鼓励着我。从那开始,我先后在茭湖中心小学、茭湖初中任教12年,随着时间的累积,他乡变故乡,我开始慢慢走近、了解、爱上茭湖,我的青春岁月也深深烙上了难忘的茭湖印记。
茭湖是天然氧吧,境内植被十分丰富,成百上千种植物在此肆意生长。枝繁叶茂的香樟、挺拔秀丽的翠竹、叶细如针的古松、青翠欲滴的山茶,无一不绿。更有许多叫不上名的树木,高达数丈,长势葱茏,伸展着绿的身姿。茭湖虽是山区,但人文古迹众多,几乎村村都有。中国山水诗派开山鼻祖、南北朝时期著名诗人谢灵运曾游历于此,留下千古名作。谢溪村有棵人称“神树”的古树,相传千岁,形如巨伞,四季开花,村民遇到烦恼,经常到树下祈福。横跨上坪、槽头两村,由大小不一的青石板铺成的古官道,犹如一条青蛇向远处蜿蜒。上峰村的红三医院旧址,以及集中安葬着45名红军战士的无名烈士墓,让这块神奇的土地增加了厚重之感。
一方山水养一方人。茭湖人不仅热情好客,而且厚道淳朴。每次学校组织家访,我都非常乐意并要求到最偏远的学生家里去。每到一户,不管家境好坏,都会像过年一样拿出珍藏的食品款待我们,有自制的山果蜜饯、香茶、米酒等,特别是那独特的茶油蒸茶叶土鸡蛋,既有茶油茶叶的清香,又有土鸡蛋的鲜美。当地人介绍,这些只有最尊敬的客人才能品尝到。茭湖的子弟大多传承了祖辈的质朴善良和勤奋好学,因地处偏僻,读书几乎成了当时孩子们走出大山的唯一途径。离开茭湖后,我梦到最多的,是在初中任教时与学生们一起在校园学习的情景。那时,无论春夏秋冬,不少学生都是天刚微微亮就到了教室,朗朗读书声响彻校园。我是学校最“严苛”的老师之一,时至今日,不少学生依然对我有畏惧之感。(彭望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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